17
醒來時,聽到悠長的笛鳴。
衝出船艙,黑夜下沉,落進海里。
船離岸很遠了,上港仿佛被海埋了,不見蹤影。
「喲,醒了?」
偏頭,看見馮蔓倚在欄杆上。
我問:「裴玔呢?」
「還在上港給你處理爛攤子呢。」
多管閒事。
「我要回去。」
馮蔓:「那你跳海吧。」
「……」
馮蔓喝了口酒,突然說:「馮猙,你跟裴玔睡了嗎?」
「關你屁事。」
馮蔓支著腦袋:「你喜歡裴玔嗎?」
「關你屁事。」
「回答問題,我告訴你一個秘密,關於裴玔的。」
我睨了她一眼:「喜歡。」
「我和裴玔是老同學,你十六歲那年,裴玔來找過我,讓我救你,把你帶走。」
馮蔓笑了一聲:「而當時我的境遇,只能帶你一起去死。」
「所以,我把你賣給了裴玔。用一場婚姻,給了他一個合理的監護身份。」
「其實我很討厭裴玔看你的眼神,那種想要私藏的,埋在骨子裡的獨占欲。但我沒有辦法,至少跟著裴玔,你不會被打死。」
「我要求裴玔只能做姐夫。我騙了他,我說你有過心理創傷,討厭同性戀。」
馮蔓帶著莫名的惡意:「我離開上港之前,告誡裴玔藏緊自己的心思,不然我會回來,把你帶走。」
「其實我知道裴玔為什麼不願意跟我離婚,那張結婚證,在裴玔心裡,不是證明他和我的合法關係,而是他和你的。他覺得,這條紐帶只要在,他就能永遠抓住你。真是有病。」
「不過我走之前還是跟裴玔離婚了,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個。」
我嗤笑一聲:「你想表達什麼?裴玔喜歡我?你怎麼知道,他不是因為可憐我呢?」
馮蔓愣了一下,大笑出聲:「不是,馮猙,你不會真以為,你每天晚上給裴玔下藥,又親又摸的,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吧?」
?
我就是這麼以為的,謝謝。
我眯起眼睛: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我看見了。」馮蔓輕笑,「你忘了,裴玔的房子,我也有鑰匙。」
嘆口氣:「太勁爆了。下次記得把人抱到床上, 在沙發上,太不檢點了。」
?
「你那天晚上,故意給裴玔打電話?」
馮蔓聳了聳肩:「試試能不能把他吵醒, 不出所料, 他果然沒醒, 真能裝。
「……」
我咬牙:「你怎麼知道他是裝的?」
馮蔓一臉意味深長:「你去問問裴玔,問他是不是每次你給他下藥, 他都喝了。」
18
我到鎮的第二天, 裴玔也到了。
他開了兩天的車, 風塵僕僕,到了地方, 栽在我身上,往床上倒。
我掙了一下, 裴玔緊了緊手臂:「別動, 我抱一會兒。」
我看著低矮的天花板,說:
「裴玔,馮蔓說你喜歡我。」
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, 吐息很重:「嗯, 還說什麼了?」
「說我給你下藥,你其實都知道。」
「知道。」
我咬了咬牙:「你都醒著?」
裴玔的聲音倦倦的,帶著絲笑意:「也沒有都醒著。前幾次醒著,後來發現我頂不住,總想回應你, 遲早要露餡。怕露餡了把你嚇跑,後來就都喝了。偶爾想了, 才吐一次, 醒著享受一下。」
「……」
這老東西比我會玩兒。
「既然喜歡我,為什麼不說?」
「因為你太年輕了, 你給我下藥的時候才十八,還在青春期, 我怕你只是好奇, 怕你只是想耍我,怕你只圖新鮮,並不是愛我。馮蔓說你討厭同性戀, 我沒太信。但是,哪怕你有一點討厭同性戀的可能, 我都不能輕易亮牌。」
「馮猙,我可以忍一輩子,但不能把你嚇跑了。」
我繼續問:「我上次綁架你,你是不是知道是我?」
「知道。你跟我用同一個沐浴露,渾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。」
我發出了和馮蔓相同的感嘆:「裴玔, 你是真能裝。」
「我在盛和灣你的臥室, 找到了我和馮蔓的結婚戒指。」
裴玔摸索著,抓住我的手。
「想要,為什麼不跟我說?」
被攥得溫熱的指環套進我的無名指。
裴玔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,十指相扣。
無名指上銀色的環撞在一起, 無聲沸騰,震耳欲聾。
「馮猙,新婚快樂。」
(完)